不论海内海外,不必自轻自贱
“犬儒主义”这个词的现代含义,总是跟“愤世嫉俗”、缺乏建设性和极度悲观主义有关。这也是我经常批评的不务实态度。
有的人偏偏就喜欢拿自己一尺二寸长的眼光丈量所有人的高度,结果别人无一例外都比不上他自己那一尺二寸长的眼光,但这显然是一种新型式的愚昧。
职业政治人要秉持一种不卑不亢的务实精神,不会轻易就被群氓政治所蛊惑,也不会被众声喧哗所淹没。
不论是攻击民运圈还是攻击新生的社运圈,除了展示自己怨妇般的愤世嫉俗之外,没有一点建设性意义。政治反对运动太需要合作,需要一个一个地减少敌人,而不是到处放火、四面树敌。
务实的人会抑制过度抱怨,会调整毫无目的的愤世嫉俗,会克服自我矮化,会克服互相贬低,会克服阻碍行动力的极度悲观主义。普通人空谈什么大方向、大战略,是无济于事的,跟空谈“润学”和空谈“反共”一样都是空谈。务实的人真正关心的是如何跟他人耐心沟通和实现合作,因为原子化的个体就算人人都是爱因斯坦,也一样不可能对抗强大的极权国家机器。
另一种怪相是互相推诿责任:国内指责海外群体没有推翻中共政权,但是自己根本舍不得为改变社会现状牺牲一根毫毛,就好像责任全在海外流亡社群;而海外流亡社群也将责任推给国内社会,觉得海外工作无济于事,全部都要靠国内社会来实现真正的反对运动。
这种互相推卸责任的做法,是另一种形式的犬儒主义,是逃避现实和逃避责任,是无限期延宕和推迟社会变革。
每个国家的社会转型,都有自己的模式,没有完全一样的社会转型,中国也一样。你不能因为你一尺二寸长的眼光所及的一砖片瓦,就一口咬定中国的社会转型一定会如何如何。
务实的职业政治人会以其特有的审慎、冷静和敏锐对政治可能性持完全开放态度:对于职业政治人来说,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关心的是现实中是否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以及在人力可控范围内是否出现可以逆转时局的历史机遇。我们精力有限,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互相抱怨和互相推卸责任。
现实主义政治观念总是对历史机遇和创造历史机遇,有着群氓政治所无法企及的敏锐洞察力。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真正的现实主义政治人总是不卑不亢地面对逆境,过度的悲观和毫无必要的乐观都是多余的东西:因为现实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无限敞开的历史空间,历史上没有存在过的东西将来并非不可能存在。
有的人就喜欢把“尚未存在”当成“绝对不可能存在”,这是一种鼠目寸光的愚昧。事实上,尚未存在的事物根本无法证明其不可能存在。
总是把不可能挂在嘴巴上的人,本质上就是既逃避现实,又逃避责任。不论海内海外,都有可能实现新型式的政治反对运动,这并不取决于所谓的“历史规律”,而是取决于集体的创造力和锐意进取的合作精神。所谓“不可能”不过是掩饰自身无德、无能、无才的托词罢了。
是以,我总是鼓励他人努力去创造前所未有的事物,去做前人之所未想之事,去将前人没做成的事情做成。要有人来打破死寂。如果人人都跟你一样明明中庸却天天自以为是抖机灵、假老练、耍小聪明,那就算历史机遇天天砸在你脸上,你也一个都抓不住,更不要说你没能力创造历史机遇。
请少一些犬儒主义,少一些互相推卸责任。如果一个国家沦为极权主义,生活在这个社会里以及曾经在这个社会里生活过的所有人都一样有责任。要寻求改变现状,要反抗现实,光是追究责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如果牛奶倒了,把杯子扶起来就是,含血喷天、怨天尤人改变不了牛奶流一地的现实——此实为务实的政治头脑所不齿也。
点击图片查看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