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制度易，挖人性难：胡适鲁迅百年争斗风云。中国文化界近年最时髦的话题，就是崇尚胡适的制度论，而贬低鲁迅的人性论，根据是制度是根本，人性是枝末，如果不谈制度而只考究人性，就是避重就轻，本末倒置，舍难取易。一众自媒体，更是裹挟流量，轻佻嘲讽鲁迅针砭时弊的勇气，只对过往而不敢当下。看客们直呼解气，名流如鲁迅者，原来也如此胆怯內荏，我等凡民，苟活与乱世，缩头于壳，也是理所当然，心安理得。

这就是现下媒体人，消遣鲁迅的底层人性逻辑，鲁迅都可以畏惧权贵，我们遁世躺平，则无可厚非…

分析完鲁迅被重复消费的动因，回到主题，为什么说谈制度易，而挖人性难？

1920-30年代的中国，已经尝试过青涩的议会共和制，放眼寰球，欧美制度已是上百年的运营历史，西风东渐半个世纪之久的中国知识精英，大多已经认可接纳了制度，科学，民主，共和，博爱这些先进理念。

特别是日本明治维新的成功，直接引发了中国的戊戌变法作为制度革新尝试，制度变革，妇孺皆知。所以，在胡适与鲁迅所处的年代，制度，已经是共识，谈制度，才是一劳永逸的政治正确，如果你有留洋背景，又会谈，谈的与别人不一样，那你就是整个文艺圈的大咖，这个人，当然就是胡适。

人性，才是我们国人千年的禁忌与雷区，特别是中国人的人性，几乎不被中国人自己所认知，所探讨，所公开，我们用四书五经，作为社会运行规范与人际关系准则，用《弟子规》建立青少年行为规范，用论语，用中庸，设置为成年人的处世哲学。

我们从董仲舒开始，就用天道来代替人性，至程朱理学，只存天理，但灭人欲。

唯独不谈人性，不从人性出发建立规则，为什么？因为人性是自私的，特别是被千年专制改造过的中国人的人性，除了自私，更有残忍。

但官方的一切教义伦理，都是建立在人性良善，大公无私，乐于奉献的基础之上，千年的帝王统治，是以顺民为基础，而教化顺民的伦理，是不谈真实的人性，只灌输天下为公的宏大逻辑。

所以，如果谈人性，谈自私的人性，谈中国不但自私的人性，更深入谈中国人的残忍，狭隘，自卑，妒忌，利己……的中国人的不可直视的丑陋人性，一切官方公义伦理，都会坍塌，都会腐朽，都会因丑陋而崩溃。

我们自己，更不敢谈人性，更不敢谈自己的人性，因为我们的一生人设与架构，都是建立在所谓正大光明的社会运行逻辑之上，但我们每个人都清楚，所谓的社会的逻辑，又是建立隐蔽自私的人性基础之上，我们不谈人性，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的人皮，避免将自己丑陋的人骨与人性，公开，暴露。

各位，行文至此，您还谈人性吗？鲁迅谈人性，他容易吗？

谈制度易，挖人性难，挖中国人的人性，更难，自己挖自己的人性，则，非神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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